文╱贝明
生在北方,却一度向往江南烟雨,这一定是我幼年读过的书的功劳。
几幅有彩色的历史连环画,不太充裕的历史故事记忆,统统产生在幼年的阅读中。那时俯卧在木制床板之上,眼盯着故事画册,思绪随着千古文人将相的传奇流转,心驰神往,看 了几个钟头,脖颈也不会酸痛。不过,这样的向往却在某次简短的交谈中碰了次壁。
一个在国外求学的浙江友人,一段时间之前对我说,“你觉得江南很好?我的回应是,还是 别来江南。土得很。和你想像的完全不同”。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评价。后来回想一下,友人也是在身体力行的实践这一点。
朋友的家在江南的乡里,周围有树木和原野,看照片有些青葱,只不过照片中总是处在阴 天。而往往在回家的那几天里,朋友总是抱怨空气不够好,也变得易怒起来。按理来说, 从海外回到了家乡,忙着和旧友,亲人会面,心情应该是好的,可是朋友就是开心不起来。后来甚至开始避免多余的回乡行程,宁可过年过节时留在海外。
一位羁旅的游子,宁可留在远方,也不愿再回去见一次江南的青青原野,这显得有些匪夷 所思。
而在学问上也是,朋友是一位现代社会罕有的业余以读史为乐的年轻人,只不过,仔细专 研品读的都是欧州史,日本史,偏偏不读中国史,中国传统文化知识匮乏的很,一问,朋友总是觉得这些传统很“土”。
经过那次,我开始留意了。当然,我没去过江南,于是准备通过搜索友人家乡地区的网络地图着手,虽然这样的方法似乎很难发现什么,但是我还是这样做了,一看,这地名是够土的,“大馒头”,“大菜花山”,“大狗头颈”。
不过,这样的搜索也太浅薄了,根本就带着一种无知人士的居心叵测,我简直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一无所知。
但我总觉得中华文化的故土还是坐落在江南。从来自中文教程的浅薄知识里,江南的“江花红胜火,江水绿如兰”,离愁浮现之时,江南水荡起“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唐朝诗人白居易唱出“江南好”,“能不忆江南?”的千古绝句,而羁旅他乡的江南文人则在不约而同的实践着忆江南。在元都的风沙中,赵孟頫难却元帝盛情,却常常思念江南,将乡情诉诸于笔上山水。寒食节后,苏东坡登上密州超然台,似乎遥望到了杭州的春雨,叹出“休对故人思故国”,“诗酒趁年华”的感慨。
江南也不乏慷慨悲歌的义士。这片土地的记忆承载了楚大夫屈原的义不屈节,南宋的岳飞的精忠报国、文天祥的慷慨悲歌,以及末代宋皇朝的那场悲壮的厓山海战。千年辉煌文化,悠久历史悉数孕育其中,难以一一细数。而在千百年后,我的朋友却头也不回的逃离家乡,逃离中国,似乎走的越远越好。
这时,我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是我,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居住在我向往的江南吗?答案呼之欲出,当然不会,我当然不仅是担心水土不服或是天气不适。事实上,我的理由很简单,这理由和选择移居海外的友人相同,和向往澳洲奶粉,香港疫苗的家庭相同,也和千千万万忍受着中华道德乱象,心灵不断羁旅的中国人相同。我感到,那个备受万人思念的文明古国,也许现在已经不在今天的中国。
中华记忆中的江南,那里芳草鲜美,而景美人更美,耳闻的是软依吴语,目睹的则是善良澄澈的人,举手投足之间,展现中华文化的深厚内涵。我不愿仅仅在梦中纸上寻根,更是希望,数千年的古韵能够重回中国大地,像友人一样的年轻男女,能够彼此充满自豪的研学着,实践着中华悠悠古风。
责任编辑:古言
(点阅“弘扬传统文化”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