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ff Minick撰文/吴约翰编译)
西摩‧约瑟夫‧盖伊(Seymour Joseph Guy)作品《金锁的故事》(Story of Golden Locks)局部,大约1870年创作。油彩、布面。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New York)。过去一张床往往不只睡一个人。(公有领域)。
大多数人在这里孕育、在这里诞生、在这里死去。人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在这里阅读、交谈、拥抱爱人、喝杯睡前红酒或早晨咖啡。这里是身体恢复健康的收容所;是难过的人独自哭泣的避难所;是坚固的城堡,小孩半夜逃到这里躲避黑暗的恐怖和幽灵。这里既是丈夫和妻子的堡垒,也是战场。这里也是载着我们从白天、清醒、理性到梦境之地的工具,当然也包括恶梦。
猜到了吗,我指的是“床”。
这件不起眼的家具,通常是文学和艺术作品背景的一隅。事实上,在安徒生童话《豌豆和公主》(The Princess and the Pea)和经典的《一千零一夜》(The Arabian Nights,又译《天方夜谭》)中,“床”是故事的舞台。而且,来自世界各地的画作中,我们也发现艺术家描绘沉睡者、恋人、孩童、垂死者或死者,每一个角色都是在床上。
如果我们将文化的定义扩大到艺术领域之外,包括社会的风俗和习惯,我们会发现“床”不仅是睡觉的工具,有时还是喜剧、戏剧或悲剧的舞台。
简单回顾“床”的历史
史前人类不太在意睡眠,他们更关心如何避免成为肉食动物的宵夜。因此,人类学家推测,我们的祖先应该经常在树枝上休息。
人类知道的第一张床估计有77,000年的历史,是一座在南非地下挖出的浅坑,两旁种满了可以驱虫的草和植物。随着社会的发展,简陋小屋内有了睡眠空间,由家人或其他亲人共用。
古时候如埃及和中国社会,多数人睡在垫子或草地上,英文有句描述“上床睡觉”的俚语“打草堆)(to hit the hay)显然这么早就有了。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床在舒适度和地位上变得愈来愈复杂。例如,有些中国人用砖砌平台为床(称为炕)。在漫长寒冷的冬季,可在炕下烧火取暖。埃及法老图坦卡门盖着黄金棉被,而埃及的其他统治者也拥有类似的精致床具,上面装饰着精雕细琢的图像和贵金属制成的雕塑。
古罗马时期上流阶层的房子“多姆斯”(domus,拉丁语)里有卧室,称为小隔间(cubicula),即我们现代的“小房间”(cubicle)。 就像我们现代办公大楼里有些闲置的工作空间,这些房间鲜少装饰,专为休憩而保留。古罗马人喜欢在花园或“卧躺餐厅”(trilinium)招待客人和举办家庭聚会。“卧躺餐厅”是由三组沙发所围成的方形用餐区,有一侧对外敞开,方便仆人将食物送至餐桌。古罗马人斜躺着吃饭,就像有些现代人在床上吃宵夜一般。
“床”是聚会场所
在许多社会里,卧室通常是大型共用空间,甚至连国王的卧房也不例外。再如贫穷的家庭在几个世纪以来,全家人会一起睡在一个房间里,部分原因当然是为了节省燃料花费。此外,在人类大部分的历史中,许多地区的文化对隐私和公共生活的看法和我们现代的核心家庭和独居生活相比也有着显着的差异。
例如,史诗《贝武夫》(Beowulf )的故事在摆满肉和蜂蜜酒的盛大宴会厅──鹿厅(Heorot)中展开。国王赫罗斯加(King Hrothgar )离开庆祝活动后,后到的贝武夫、他的手下、国王的随从等都睡在宴会大厅里,而当晚贝武夫也在那里与巨人怪物格伦德尔(Grendel)打斗。整个中世纪,经常可见这些华丽大厅提供双重的服务,客人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和睡觉。
法王路易十四每天早上都在他的豪华卧室里办公。周遭都是仆人、抄写员、朝臣和贵族成员。路易十四遵照最严谨的宫廷礼仪,发布命令、撰写信件、咨询顾问,并和大家热烈交谈。
二战期间,英国首相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有时也会像路易十四那样,不过是以更民主的方式,会见不同的军事或外交人员,并在舒适的床上写下备忘录或口述指示。办公期间,伴随他的通常是雪茄、威士忌或水。
“床”是共享空间
直到南北战争过后,旅行对许多美国人来说仍旧意味着与熟人甚至是陌生人共用房间,有时甚至是同睡一张床,这种情况与现今文化完全不同。
例如,1776年秋天,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和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在新泽西州的一间旅馆同住一晚。根据亚当斯的说法,房间很小,“空间只比一张床大一些”,附带一个小窗户。亚当斯担心夜晚寒气吹入房内而感冒,因此在睡前关上窗户,但富兰克林却要求他将窗户开着。富兰克林试着说服亚当斯“感冒理论”。亚当斯于是打开窗户,上床准备就寝,听着一旁较年长的伙伴诉说新鲜空气的好处,接着就睡着了。
不同于亚当斯和富兰克林同床共眠的小床,有些旅馆和私人住宅里的床尺寸很大。现今游客可以在英格兰维多利亚与亚伯特博物馆(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看到“韦尔大床”(the Great Bed of Ware),当时安装在英格兰韦尔的王冠旅馆(Crown Inn)里。包括威廉‧莎士比亚在内几位诗人的著作中都提到过这张大床。这个怪物长11英尺,宽等于两张现代双人床,可以同时让四对夫妇睡得非常舒适。
随着英、美多处铁路开辟,旅行也跟着延伸。再加上维多利亚时代更加强调隐私,随之发展的旅馆和酒店开始提供我们今天所熟悉的单人房间。
难以入眠的夜晚? 床不仅仅是床
小说家安东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在他简短而风趣的作品《上床睡觉》(On Going to Bed)中,探讨了床在我们文化中扮演的角色,还提供一些关于睡眠有趣的故事,例如,做梦、夜惊(night terrors)、失眠、梦游,以及睡在各类型床上的感觉,举凡船舱里的床铺到行军用的折叠床等。大量有关床的图像与以床为场景的复制名画应运而生,加深了伯吉斯作品的魅力。
在描述埃及王后海特菲莉斯一世(Queen Hetep-Heres)和法老图坦卡门(Tutankhamen)的精致床铺后,伯吉斯写道:“我们可推测,国王和王后睡在华丽的床上并不比农民睡在泥地上来得好眠”,莎士比亚总爱谈论这话题,床的精致与否和帮助入睡无关”。
即便今日到处是记忆棉床垫和婴儿般柔软的床单,我们许多人仍有睡眠困难。要证明这一点,可以从蓬勃发展的安眠药市场、源源不绝关于如何睡得更好的文章,以及我们经常抱怨失眠或未能阖眼达八小时等事实来推断。还好我们可以根据最近的研究获得些许安慰,前几代人的睡眠其实不比我们现代人好,恰与传闻相反。
“床”的不同定义
尽管伯吉斯写了这样一本书《上床睡觉》,他却在结尾告诉读者,其实他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在自家的床上,反而是睡在地板上铺的床垫。他坦承,他有从垫高的床上掉下来的倾向,而且他喜欢在床垫周围摊开成堆的书籍、摆放“泡茶用具”、一台黑胶唱盘机,甚至一个小冰箱。
至于现在的我必须承认,在过去的18个月里,我会在半夜溜到懒人躺椅(La-Z-Boy)上睡觉,尽可能向后倾斜平躺。在我女儿和她的家人搬到北方工作和就学之后,我从地下室将机械躺椅搬到一楼睡,而不是安置在二楼我的睡觉房间。意识到有三个地方可睡,我感到更加轻松,更有安全感。
伯吉斯的地垫可以看作是床吗?有鉴于那么多人在垫子或稻草上度过他们的夜晚,答案应该是肯定的。那么,懒人躺椅呢?尽管它的名字很愚蠢,但我也会说它是床。无论如何,就像那些牛仔一样,声称在地上躺了几个月后,就无法在羽绒床铺上入睡,而我已经开始喜欢那张有点狭窄的躺椅而不是楼上的床了。有句古谚语可以这么修改,“我已铺好了我的非正规床铺,现在必须躺在上面”(I’ve made my non-bed and now must lie in it.)。(译按,原来谚语是:You’ve made your bed, now lie in it.引申意思为‘自作自受’)
伯吉斯为他的床垫写道:“它是一处保留给休息、睡眠、爱、写作、阅读、听音乐等活动,以及对世界富人没有直接贡献的其它非正规活动的一张床;很可能就是我们迄今所能理解,但不具备定义或乏善可陈的一张床”。
也许就像我们的祖先,那些在茅草屋泥地上睡着的农民或在庄园别墅的四帷柱床上打呼的贵族。我们可以简单地把我们经常躺下来寻求休憩、睡眠的地方称之为“床”。
那么,亲爱的读者,晚安。伴随这个松散的定义,祝你一夜好眠。
原文:Bed Time: Mats, Four-Posters, Sleep, and Culture刊登于英文《大纪元时报》。
杰夫‧米尼克(Jeff Minick)育有四子,孙儿成群。20年来,他在北卡罗来纳州的阿什维尔向参加家庭教育研讨会的学生教授历史、文学和拉丁文。他撰写两部小说《阿曼达‧贝尔》(Amanda Bell)和《翅膀上的灰尘》(Dust on Their Wings),以及两部非小说类作品《边走边学》(Learning as I Go)和《电影造就男人》(Movies Make the Man)。目前居住在弗吉尼亚州的弗兰特罗亚尔(Front Royal)从事写作。关注个人博客,请访问JeffMinic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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