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宝蓝
《升平乐事图》册之“花篮灯”，清人绘。（公有领域）
春秋时期，晋国大夫叔向想娶一个漂亮的女孩为妻，但叔向母亲拒绝了这桩婚事，因女孩的母亲是背负着“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之名的艳妇──夏姬。然而，在晋平公的干预下，叔向最终还是娶了这个夏姬的女儿，两人还生下了儿子杨食我。
杨食我刚出生时，叔向母亲前去探视，刚走到产房外，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犹如豺狼一般，她心中一惊，因为她由此预知了，家族的灭门之祸就是这孩子日后所招引的……
从婴儿的哭声，回溯三代人的故事，带给人们哪些启迪？
羊舌肸，字叔向，晋国大夫，出身于公家大族羊舌氏。有一年，叔向想娶一个漂亮的女孩为妻。但因女孩的父母是巫臣和夏姬，叔向母亲反对这桩婚事，并对叔向解释了原因。
叔向母亲说：“巫臣的妻子夏姬克杀了三任丈夫、一位国君和自己的儿子，还令一个国家灭亡，二位卿大夫逃亡，难道这还不能让你引以为戒吗？”夏姬容貌美颜，倾国倾城。许多公侯为之迷惑失意。多少贵族为了她的美色，争抢不休。夏姬自恃美色，淫乱无度，曾与几个国家的大夫通奸。凡是和她有关的男子也多遭遇了不测。
据《左传正义》卷五十二注疏，夏姬“杀三夫”，这里的杀是克的意思。夏姬克死了三任丈夫，指的是陈御叔、连尹襄老以及巫臣。陈御叔去世后，夏姬与陈灵公、公孙宁、仪行父君臣三人通奸。夏姬的儿子夏征舒忍无可忍，于是射杀了陈灵公，自立为君，陈国因此毁亡。公孙宁、仪行父则逃到了楚国。楚庄王在公孙宁、仪行父二人的乞求下，出兵伐陈。夏征舒最终遭车裂酷刑而亡。
陈国夏征舒之乱、楚国伐陈等事件，皆因夏姬而起。和她有关的男子中，子蛮早死，丈夫陈御叔被克死，陈灵公因她而身灭，其子夏征舒也被车裂身亡。而子貉是夏姬的兄长，早夭没有后代。对于子貉的死，叔向母亲说得很隐晦。后世有学者以此推论，有子貉与夏姬乱伦，导致他纵欲过度早亡。
夏姬“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唐朝著作《女孝经》认为这是罪恶至极的事。
为了警醒儿子，叔向母亲又列举了两个例子，陈述美色不仅招致灾祸，还使家族断绝子嗣。
叔向母亲说，夏朝的玄妻十分美艳，她为有仍氏生下了儿子伯封。然而伯封凶残暴虐无度。后来，因伯封支持仲康（夏朝第四任君主）即位，被后羿击杀，从此后夔一族绝了后嗣。玄妻也被后羿霸占。
而另一个例子则是骊姬。晋献公的庶长子申生，由齐桓公的女儿齐姜所生，申生很早就被立为晋国太子。晋献公有个宠姬名叫骊姬，骊姬为他生了儿子，取名奚齐。她想废掉申生，立奚齐为太子。为了做实这件事，骊姬与献公的宠臣优施通奸，并且在申生送给晋献公的食物中下毒，以此陷害申生。有人劝申生为自己辩解，揭露骊姬的阴谋。但是申生不想让骊姬受罚，也不想让年迈的父亲寝食不安。他终是不肯为自己辩解，最后自缢身亡。
叔向母亲以几则惨烈的史实，叮嘱儿子勿要贪恋美色，以免落得断绝后嗣的下场。她问叔向：“你想想要怎么做？漂亮的尤物，足以改变人的性情。一个人德义不够，娶了美色必遭祸害。”叔向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感到很害怕，于是打消了娶夏姬女儿的念头。
然而造化弄人。后来叔向的婚事遭到了晋平公的干预，强行使他娶了夏姬之女，并生下了儿子杨食我（羊舌氏，字伯石）。
杨食我刚刚出生后，叔向的嫂子向婆婆报信，说：“叔向的妻子生了一个儿子。”于是叔向母亲过去探望。当她刚走到了堂屋，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后，即刻转身就回去了。她说：“这是豺狼的声音啊。狼子野心般的人。如果不是他，那就没有人可以令羊舌氏灭亡了。”后来，就不再去探视他。
杨食我长大成年后，与祁盈交好，并协助祁氏作乱。昭公二十八年夏天，晋顷公杀祁盈，杨食我作为祁盈的同党也被处死，祁氏、羊舌氏被灭。
叔向母亲何等明敏，能以史为鉴，劝阻儿子娶夏姬的女儿为妻。然而怎奈在造化弄人下，未能阻断这段因缘。而她又在孙儿出生后，知微见着，虽尚未谋面，就能从孙儿的哭声，预知了家族被灭的命运。或许当时的她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命运天定实非人力所能阻的吧。＠*
参考资料：
《左传．昭公二十八年》
《国语．楚语上》卷十七
《列女传．陈女夏姬》卷7
《左传正义》卷五十二
《史记》卷二
责任编辑：王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