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纳多‧达文西(四)《圣母与圣婴》

作者:周怡秀

达文西作品《康乃馨圣母像》(The Madonna of the Carnation),1478─1480年,油彩于木板,慕尼黑旧绘画馆收藏。(公有领域)

“圣母子”画像或雕像是文艺复兴时期颇受欢迎的个人小型宗教画,也是维洛其奥工作室经常接受的委托项目。在1476至1480年间,达文西就画了两幅《圣母子》油画,并为此作了一系列的圣母子的草图。虽是常见题材,但与当时其他画家装饰性画法相比,达文西似乎更关心视觉上的真实感。当时利比或波提切利的圣母子和天使或许更美,但他们严格守着明确的轮廓线,概念性地去画出明暗、空间与背景。达文西则在这些委托工作中展现自己的观察所得,逐渐淡化生硬的轮廓线,而以自然的色彩及明暗对比来塑造立体及空间感。

若说《康乃馨圣母》手法仍显拘谨,但与同时代的画家相比,轮廓线已经逐渐消失;而《拈花圣母》更具有达文西成熟时期的特征,人物的外形逐渐溶入暗色的背景中,纯粹以明暗对比(Chiaroscuro)来定义物体与空间的关系。渐层过渡十分细腻,可见此时达文西已能善用“晕涂法”的效果。对于人物以外的其它描写也简化许多,省略了不必要的细节,以强化人物主题的重要性。这都是对后世有决定性影响的绘画观念和技法。只是此时达文西偏好用黑色处理明暗底层,色彩看来较为阴郁。

达文西作品《拈花圣母》(Madonna with a Flower又名Madonna Benois《班诺瓦圣母》)。(公有领域)

《康乃馨圣母》画在木板上,背景构图和空间处理比《拈花圣母》较复杂一些,背景对自然的描写,从壮丽的远山、从金色、紫色随大气消失到天空的渐层变化、水晶花瓶和花朵的生动细致以及婴孩皮肤的弹性,都远远摆脱了维洛其奥的画室风格,成为达文西个人的特征。

而《拈花圣母》是画在画布上,圣母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和圣婴专注抚弄花朵的神情是如此生动,表现出人性的感染力。文艺复兴时期的圣像画在人文主义和自然写实的影响下,人性越来越多于神性,虽说拉近了神与人的距离,也使信仰变得世俗化。或许因为“神”降生于人间,也必须经过人间的“情”的浸泡和历练,再从中超脱。画家若以人性中的至善至真,如慈爱、纯真等品质来诠释神在世间的表现,也是自然合理的。

事实上,在创作这两幅圣母子的时候,达文西正好有机会观察母亲与婴儿的互动情况,因为他父亲第三次婚姻的两个儿子先后出生。于是达文西的笔记本里出现了婴儿各种动作的速写,有在母亲身上扭动的,有伸手乱抓东西的,有跟猫咪玩耍的。他也观察到,婴幼儿除了睡觉以外,几乎是动个不停的。所以他所画的圣母子生动活泼,尤其是后来的作品《圣安娜》中,圣母都似乎在试图安抚或约束那几乎要脱离她怀抱的婴孩。

维洛其奥工作坊所塑造的《华丽的罗伦佐》胸像。(公有领域)

达文西在创作两幅圣母子的这段时间,佛罗伦萨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史称“帕奇谋杀事件”(Pazzi conspiracy)。1478年,受人拥戴的美第奇家族的罗伦佐与朱利安诺两兄弟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宗教仪式中,遭到政敌帕奇家族为首的势力暗杀。几名刺客围攻下,罗伦佐重伤后获救躲入圣器室而幸存,而弟弟朱利安诺则身中十九刀身亡。神圣殿堂中的血案引发了市民的愤怒。几名凶手被民众揪出公开处决。罗伦佐也决心报复,下令追捕逃亡到土耳其的主凶。一年后在土耳其苏丹协助下,将刺客巴隆切利(Bernardo Bandini Baroncelli)送回佛罗伦萨,并在巴杰罗宫(注一)被公开处以吊刑。在场围观的人群中,就有对生命充满好奇的达文西,还当场做了速写。@(待续)

朱利安诺‧德‧美第奇(Giuliano de’ Medici), 罗伦佐之弟,于帕奇刺杀案中遇难。(公有领域)。
达文西1479年于巴杰罗宫观察巴隆切尼(Bernardo Baroncelli)受吊刑所画的速写。(公有领域)

注释:

注一:巴杰罗宫(Palazzo del Bargello),或人民宫(Palazzo del Popolo)建于1255年,是前军营和监狱,现在是一个艺术博物馆。字源bargillus是意大利中世纪期间,在骚乱期间负责维护和平与正义的军方堡垒的称谓,文艺复兴期间,中庭也作为司法审判及行刑之处。

——转载自《艺谈ARTIUM》

(点阅【雷欧纳多‧达文西 Leonardo da Vinci】系列文章。)

责任编辑: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