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门烟树的景观,曾经离我很近,而我却并不在意,正如我秋游香山、泛舟昆明湖、徜徉于紫禁城,却对于京城的古迹和历史不甚了了。
多年后,我穿过迷雾、试图在精神上归乡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和传统的距离是如此遥远。面对浩如烟海的中华古籍、典故和人物,我和朋友不禁感叹:原来,我们是那样无知,仿佛迷失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意识到身若“文盲”的现实,实在悲哀。
我出生在文革的后半段,是红色宣传洗脑的牺牲品。我在“阶级斗争”的氛围中长大,中共和苏共的“革命”歌曲是固定的练唱样本,祝愿领袖“万岁”的口号是最早的英语教材。我打开父母的书柜,翻看诗选和名著时,前言里必定写着编者对古人的“批判”:封建迷信、鼓吹宿命,如何如何。我练习写毛笔字,却未能领略汉字的美丽和庄严。这就是我的“蒙学”,不知何为“国学”、但很确定要“跟党走”的童年。
我不仅是多重意义上的国文“文盲”,还是历史盲、真相盲。我听从“党”的“教导”,学习“人民教育出版社”的教材,背诵“革命先辈”的文章,还有马列等必修至博士(等同于“永远”)的政治课。这些书本告诉我们:“党”是“太阳”,社会主义是个大花园,一些“反华势力”不安好心,伺机破坏。总之,我们要时刻准备着冲锋。
学校老师有时组织我们去看“爱国主义”电影——战士们在中越边境上浴血,牺牲前还不忘最后一次党费。可是,自70年代末、80年代初,日本、港台和欧美影视涌入后,银屏上的异域民居、街道和人物都令人耳目一新,为什么,那边的生活更像花园?那里的空气,纵使相隔千万里,却让大陆观众感到格外清爽呢?
有一天,父母的同事告诉我:共产党说什么,你就反过来听。乖乖,说这话的,可是老党员啊,怎么听起来有点“反动”?后来很快的,妈妈宣布,她决定不再缴党费,因为她要自动退党。
几乎与此同时,家里出现了一本本“禁书”,那里面都是党官的荒淫录,所以不能自由流通。大人抓紧时间传看,我也跟着凑热闹,只是不明白,新闻联播、教科书和这些书相比,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醒悟的起点,在1989年的6月4日凌晨。中共开枪镇压和平抗议的市民和学生,北京、全国和世界都震惊了。屠杀,就发生在历史悠久的城市,令人难以相信。我的一位大学老师,就倒在子弹下,成为当夜的失踪者之一。当他再度出现,跛脚而冷峻。而在那之前,我们这一班青年学子,经历了“人人过关”、人人要说违心话的共产主义特色的严格审查。我初次感受了红色“革命”的冷酷、亲眼目睹了假话当作真理的荒谬现场会。
在那段日子里,我感受到了肃杀和从未有过的压抑。说真话意味着失去工作机会,被打入另册,意味着跌入“文革”的隧道。另一方面,当我到隔壁阿姨家收听“敌台”广播时,我体会到了自由的感召力。漫漫长夜,总有人在追寻希望的电波。
出国后,开放的信息令我激动:网络、书刊、各种资讯迎面而来。禁闻、禁书都可随意浏览,历史的不同版本由你辨别。在海外,我这个长在“红旗”下的中国人,开始反思,并为真正的中国拼图。
我的心灵已经蒙尘,并非白纸。点滴的真相,好似清洗剂,滴在心头,慢慢地、一层层地洗去污垢。
我读到了许多催人泪下的真相,因此走近了真实的恐怖: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共产主义幽灵侵害地球,曾经占世界三分之一人口的国家建立过政权,并且令这些地区生灵涂炭。共产党以人间天堂说欺骗民众,统治的结果是死亡、饥荒、虚伪和败乱。
在中国,先贤圣人的训诫、文化的遗迹被践踏和摧毁,纯真的感情被亵渎,自由的意志被阻挠,善良、勇敢者被迫害,数千万人死于非命,血流成河。这些,不正是包装成鲜花、强加于我、并且勒令我和我的上一辈、后一代要为此“斗争”和“感恩”的吗?
于是,我退出了少先队和共青团,我加入了传播真相、书写真相的行列。我也开始进一步向传统回归,从初始学习,犹未为晚。我无法改变过去,但可以把握现在。
于是,我渐渐地看到了那条文明的长河,绵延五千载——中华正统文化的厚重,写满了神传奇迹、英雄传奇,以及仁、义、礼、智、信的美好故事。信仰为本,道德为尊,这是民族的根基,未来的方向,繁荣和幸福的保障。
我知道,传统将带我踏上正道,走向光明,也将引我返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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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