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来源
当记者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能靠探听八卦维生。我可以拿“研究”为借口,打电话给许多有趣的人物,并有完美的理由询问一些深入的问题。因此,当我发现丹麦有“快乐经济学家”克里斯钦·比亚奇可夫(Christian Bjørnskov)这号人物时,我赶紧与他联系。他向我证实,我们的北欧邻国的确不会藉由花钱来自我慰藉,完全否定了我平常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会使出的抗忧郁策略。
克里斯钦告诉我:“丹麦人不相信多买一些东西就能带来快乐。买更大辆的车子,在丹麦只会让你缴更多的税;买更大栋的房子,只会让你花更多时间整理。”
大概就是类似已故的伟大歌手“声名狼藉先生”(Notorious B.I.G.)所说的伟大格言:“财富越多、焦虑感也越大。”或者根据我最近很爱的谷歌翻译,用听起来不那么厉害的丹麦语形容,就是“mere penge, mere problemer”(钱越多、问题越多)。
所以,究竟什么东西才会让丹麦人兴奋?他们为什么全都如此快乐?我很怀疑地问克里斯钦,丹麦人对生活的满意度这么高,会不会纯粹只是因为他们想要的不多。
他马上回答:“绝对不是。人们普遍认为,丹麦人之所以快乐,是因为他们的期望不高。但是在上一个欧洲研究中,丹麦人被问到对生活的期许时,却发现这些期许都很高,可是也都十分实际。”
所以,丹麦人不是因为实现了某些容易达到的期许才很快乐,而是因为他们的期许虽然很高,却也十分可行?
“一点儿也没错!在丹麦,人们也很自由。”克里斯钦说。
…………
不过,克里斯钦提醒我,丹麦人在某些方面也是会遵守规范的。
他告诉我:“我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像;不同的年纪和性别各有自己的一套‘制服’。”
例如,四十岁以下的女性会穿着紧身牛仔裤、宽松T恤、皮革外套,以及披得很有格调的围巾,发型则是丸子头或是直长金发;三十岁以下的男性则爱穿紧身牛仔裤、高筒运动鞋、印有标语或乐团图样的T恤、短版夹克和平头;年纪较长的男性和女性则喜欢穿Polo衫、不花俏的鞋子、宽松便裤和夹克。此外,每个人都会戴北欧出品的方形黑框眼镜。
“可是,随便问一个丹麦人的感受或他们可以接受的事物,答案就有很多种。”克里斯钦说:“在丹麦,不爱思考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说,这里的人们不太在意社会阶级的差异。他拿自己参加的一个网球俱乐部为例,使我马上想到有权有势的美国北欧后裔、汉普顿区的白人、长岛的冰茶和伍迪‧艾伦的电影。但克里斯钦立刻纠正我:
“在丹麦,参加运动社团不需要有特别优越的社会地位,大家就只是想运动。很多丹麦人都会参加俱乐部,像我就常常和老师、超市员工、木匠、会计师等各行各业的人一起打网球,我们都是平等的,社会阶级对我们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克里斯钦告诉我,丹麦人真正重视的是信任:
“在丹麦,我们不只信任亲朋好友,也信任路上的陌生人。这一点才是让我们的生活和快乐程度与他人不同的原因。若询问各种民调受访者:‘你觉得大部分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吗?’结果总会发现,丹麦人对人的信任感相当高。超过七成的丹麦人会回答:‘是的,大部分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在其他欧洲国家,平均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这么认为。”
克里斯钦所说的现象让我觉得很有意思,因为除了直系血亲之外,其余的亲属约有七成,我都无法信任。克里斯钦告诉我一个现象,又让我大吃一惊:丹麦父母觉得孩子身处的环境非常安全,因此即使在外头、咖啡厅和餐厅,他们也敢单独把小孩子留在婴儿车里。脚踏车不用锁、窗户也开着,全都是因为丹麦人对他人、政府和整个体系拥有高度的信任。
丹麦的国防预算很少,尽管兵役是义务制,但若真的遭受攻击,这个国家几乎没有能力自我防卫。然而,由于丹麦和邻国的关系十分良好,所以也不需要害怕。正如克里斯钦所说:
“当你信任他人,生活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丹麦的社会福利也是人民快乐的原因之一吗?”我问他。
“没错,社会福利是有帮助的。当人人皆平等并有国家照顾你时,就比较不会出现不信任的现象。”
那么,若换成偏右的党派执政,或者政府没钱了,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国家不再照顾每个人,丹麦的快乐神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克里斯钦解释:“丹麦人的快乐不只建立在良好的社会福利、拥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执政者或财富的多寡。丹麦人希望这个国家在他人眼里,是个宽容、平等、快乐的社会。丹麦是欧洲第一个废除奴隶制的国家,推动性别平等的历史悠久,从一九一八年开始就有女议员参政,是个观念进步的地方。我们一向对丹麦的名声感到很自豪,也很努力维持这个形象。在丹麦,快乐存在於潜意识,深植于文化的每个面向。”
通话结束时,在丹麦住一年的想法已深深吸引我。能够花一段时间学习思考和生活或许也不错。老公回到家后,我用一个似乎不是出自我口的声音,小小声地告诉他:
“嗯,好吧……我们……搬去吧!”
乐高人(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这样称呼他)听到这消息,高兴得在厨房跳起一段迷人的机械舞。后来,他打电话给人力公司时,我听见他发出欢呼。隔天,他带了香槟和乐高迷你公仔的金色钥匙圈回家,郑重其事地送给我,我尽可能地展现出热情并谢谢他。接着,我们开了香槟、敬我们的未来。
“敬丹麦!”
原本只是一个模模糊糊、很不真切(或至少还很久远)的念头,开始要付诸实践:我们填写相关表格、与居留中介洽谈,并跟身边的人宣布我们的搬迁计划。他们的反应令人惊讶。
有些人很支持;很多人说我“很勇敢”(我真的不勇敢);还有一对夫妻说,他们真希望自己也能做一样的事。很多人都露出困惑的表情;有个朋友甚至引用塞缪尔‧詹森(Samuel Johnson)的话,说我如果厌倦伦敦,一定是厌倦了整个人生;另一个朋友非常严肃地奉劝我们:
“告诉别人你只是要去九个月。如果你说要去一年,不会有人再和你们保持联系,因为他们会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好极了,谢谢啊!
为记者的专业,找出丹麦人“自我感觉良好”的原因。我希望这些研究成果可以成为你我一辈子的快乐准则。
快乐调查计划就此启动!为了确保这些专家说出口的和实际上的快乐程度相符,我会请他们替自己打分数,十分表示快乐无比、零分表示悲惨至极,中间值则表示普普通通。
这是个蛮有趣的小活动,因为在我执行“丹麦一年”的计划之前,我会给自己打六分,一个还不错的数字。每个人都在我的离职卡片上称赞我是个快乐的人,但我很快就发现,表面上总想要讨人喜爱的阳光女孩,不见得真心诚意对自己感到满意。
事前做功课、打给克里斯钦时,我也问了他的分数。他坦言,“就算是丹麦人,也不可能样样完美。”但他接着说:“我会给自己八分。”
还不赖。我又问他,有什么能让你这位快乐教授更快乐?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交女朋友。”
所以,如果有人想和丹麦的黄金单身汉教授约会,请洽询出版社。至于其他人,这本书会教你如何像丹麦人一样快乐。◇(节录完)
——节录自《HYGGE! 丹麦一年》(前言)/地平线文化出版社
责任编辑:李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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